失眠症

  *春节快乐

  *@及乐语 晚来的生贺

  *ooc致歉

  

  ***

　　裴听颂是一株花。自从有意识那天，他就知道了。

　　那是一个暮春的午后，天刚刚下了点小雨，此刻已然放晴。裴听颂在温软的阳光下醒来，微风轻轻拂过，吹得他悠悠一晃，无比惬意。

　　他循着风，睁开了眼睛，感受起不同于从前的感官与意识。风声微凉，带走了太阳光多余的燥意。

　　他环顾四周——他身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植物，但都不约而同地，比他高一截。裴听颂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叶片。哦，他还只是一株幼苗。

　　他于是有些郁闷地垂着身子，嫩绿的叶片在微风里一点一点，很快被人扶正。

　　裴听颂抬头，面前青年相貌张扬，半蹲着朝他伸出手，指间捻着裴听颂的叶子。他抬起头，问一边捧着书的年轻店主：“老板，这盆是蒲公英？”

　　店主慢悠悠从书上挪开目光，朝他们看过去。明媚阳光照得他发丝发亮，阴影打在脸上，衬得眼尾处绯红胎记格外吸睛。

　　裴听颂几乎是下意识对这人产生出好感，借着风从那人手中抽出叶尖。

　　店主看着他们，浅淡的眉目中流出几分笑意，温和道：“是的。”

　　青年眯起好看的眼，似乎在好奇为什么会有人会卖蒲公英这种随处可见的植物。

　　“我要了。”他最后还是说。

　　于是，裴听颂被带回了家。

　　***

　　“家”是个不算大的窗台。

　　裴听颂被放置在窗外，就没再被管过了。主人家似乎很忙，插着耳机伏案书写。

　　裴听颂于是不打算指望那社畜主人什么，兀自望向窗外。

　　这似乎是一个旧小区，因此楼房都不算高，只有六七层的样子。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也很近，裴听颂一眼就能望见看清对楼窗口摆着的一盆小白花。

　　等等，小白花？

　　裴听颂的注意立马被吸引了去。

　　那朵小花生在小窗台的角落，被零散的三四盆包围起。虽然几盆植物都生长得不错，可以看都出是被主人精心栽培的，但裴听颂还是只注意到那一朵。

　　也许是它特别吧，裴听颂想。

　　很巧的，起了风。那朵小白花被吹得摇摇晃晃，未开的花骨朵上抖落一滴枚莹剔透的水珠，正正地对着裴听颂的方向。

　　不知是不是错觉，裴听颂没来由地觉得它也是有意识的。这更增大了他的好奇。

　　裴听颂就这么跟对方遥遥相望，直到身后屋内发出巨响。

　　他猛然回头，正看到他那主人猛然站起，耳上插着的有线耳机随之断开。炸耳音乐倾泻一地。

　　主人抓起手机，兴奋地拨出一个电话，没两秒就被接起。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：

　　“小裴？”

　　主人似乎冷静了一点，强压下激动问：“觉夏哥，我写了新的词。”

　　“你要不要，来听。”

　　裴听颂暗嘲这人不行，见面的理由都如此蹩脚。

　　谁想那头声线依旧温和：“好啊。”

　　裴听颂：……见鬼了

　　***

　　接下来的时间，不过是小情侣无聊的把戏。裴听颂自觉无趣，又看向他那朵小白花。

　　夕阳将尽，天边染上无数绯红霞云。不知多少米下的楼台同样染红，连同那一朵小白花，花叶上的水珠闪烁，花骨朵似乎又松动些许。

　　他的小白花快开了。

　　又是一阵风，裹挟着春末夏初的缕缕暖意，轻柔地拂过花叶。在风里，花叶似乎是很舒适地软下来，晌久之后完全舒展开。

　　在夕阳还没落下的白昼，它比太阳更耀眼。

　　于是，裴听颂开始期待自己开花的那一天。

　　天似乎是遂了他的愿，快要消失的太阳停止了下落，甚至有重新升起的架势。

　　裴听颂感觉到，自己在吸取阳光，以至于全身都暖洋洋的，有着蓬勃生机。

　　他在生长。

　　不多时，小小的一株放大了不知几倍。

　　再然后，他生长出一簇簇软白的花束。

　　但裴听颂还是嫉妒风，风来去自如，风可以抚到柔软的花叶。

　　于是，天又为他起了风。

　　裴听颂感到刚刚生出的白色花束在脱离自己，随即分散成几百颗，几千颗种子。

　　于是他的意识也跟着种子出游。

　　老天似乎是很眷顾他的，让他可以跟着风一起。

　　在这一天，破旧的矮楼边，罕见的下了一场花雨。

　　无数个裴听颂的组成部分，跟着无数缕风，飞向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。

　　其中有一颗飞向了对面窗台。

　　理所当然地，裴听颂没有随风一起远去，他选择了飞向窗台的，飞的最近的那一颗。

　　小白花确实是意识体，和裴听颂想象中那般温和。他没有对裴听颂的带来感到奇怪，反而与他搭起话。

　　“真奇怪，”他望着窗外，“刚刚太阳好像是从西边腾起了一点。”

　　“是的，”裴听颂躺在他叶下，有些骄傲地说，“我就是凭这最后一缕阳光开出了花。”

　　“我想来见你的时候，太阳都要逆行。”

　　裴听颂不需要的时候，太阳正常运行，很快消失不见。

　　他们互通过姓名，于是裴听颂知道了小白花叫方觉夏，是一株洋桔梗。

　　他觉得这是个很美的名字，像他的外形，也像他的温和。

　　方觉夏倒是好奇起他的种类。

　　“怎么会有人在窗台上养蒲公英？”他问。

　　裴听颂也表示不解。

　　但这并不影响裴听颂为他讲述方才的奇迹。

　　“凭这最后的阳光，我开出了花，随后又乘着风，来到这里。”他说，“与此同时，还有成百上千个我，跟着不同方向的风，来到不同的地方。”

　　他开始为方觉夏描绘起在这个小小窗台看不到的景色。

　　晚些时候，这家的主人回来了。

　　他眼尾印着一枚淡粉色小花，很美也很温柔，就和他的花一样。

　　看到裴听颂的时候，他似乎是很惊喜的，以至于开窗的时候带起一阵强劲气流，将裴听颂掀飞出窗台，飘飘扬扬落下去。

　　***

　　裴听颂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。

　　他醒来的时候，方觉夏正坐在他身边玩数独。见他醒来，方觉夏放下数独本就去拉他的手：“小裴，你终于醒了，大家都在等着你呢。”

　　裴听颂迷迷糊糊地被拉出房间，脑内还在回想方才的场景。

　　晌久，他才反应过来是梦。

　　客厅里，kaleido全员都已到齐，对着一只手机在直播。

　　江淼作为队长首先祝福，其他队员相继跟上。裴听颂则还在复盘梦境。

　　他想起“小裴”和另一个主人家，以及他和“方觉夏”。

　　竟然全都是“裴听颂”与“方觉夏”。

　　他最后想起独自看店的花店老板。

　　“小裴，到你了。”他听到身边的方觉夏悄声提醒。

　　于是裴听颂笑起来。

　　“新年快乐，”他颇有风范地拱手，笑道。

　　“新的一年，祝每一个方觉夏身边都有一个裴听颂。”

End.